死刑對冤案：正義曙光？案件三、謝志宏案

死刑對冤案：正義曙光？案件三、謝志宏案 

講者/涂欣成律師
整理/張憶漩(台權會志工)

影片連結：死刑對冤案 3 謝志宏案 2016 0429

講座主持人，廢死聯盟執行長林欣怡在開場介紹時說了這麼一段話：「若謝志宏有那麼一點幸運，就是涂律師發現這件事有問題。」

2005年，還是實習律師的涂欣成律師第一次接觸謝志宏案。當時嘉南療養院為謝志宏做了人格分析：依賴型人格，不太會自己做決定、醫生註記：聽不出謝志宏說謊、無暴力犯罪紀錄，且家庭關係親密友好。老闆覺得從報告來看，謝志宏不像會犯下歸仁雙屍命案的人，雖然法院都判謝志宏有罪且是死刑，然所謂的證據和推理都有重大瑕疵。他覺得這是一件冤案，要涂欣成律師好好研究，而經過多年研究，涂欣成律師始終相信謝志宏是冤枉的。

冤案方程式：假鑑定（／無物證）＋假自白＝真冤案
提到冤案，羅秉成律師曾提到一個生動的「冤案方程式」，即假鑑定加上假自白就會構成真冤案，這樣的結構也適用於謝志宏的案件中。

案情介紹
2000年6月23日的凌晨，工作為廚師的謝志宏，下班後約了結識不久的郭俊偉騎車夜遊。24日凌晨，郭俊偉在便利商店向本案受害者之一的陳女搭訕成功。兩點五十分左右，郭俊偉向陳女求歡不成，將陳女帶至歸仁鄉間的廢棄磚窯旁毆打，後又將陳女載往自家，命令謝志宏至郭房內取來一把蝴蝶刀，至墓園以刀脅迫陳女與其交往，陳女迫於暴力只好同意，此時謝志宏因害怕在墓園外等待。得到陳女的「同意」後，郭將陳女帶回郭家二樓強制性交，郭宅分為新宅與舊宅，謝志宏當時待在舊宅之一樓，未參與性侵。結束後三人又騎車外出，清晨四點二十分左右到達命案現場。途中陳女再三要求回家，郭俊偉倍感不快， 思及陳女曾經要求載她去找其他男性友人而興起醋意，又恐陳女離開後告發其強暴，兩人發生爭吵，郭俊偉持刀將刺向陳女，與另外一位經過的老農。

法院認定之事實
郭俊偉以蝴蝶刀刺殺陳女二十餘刀，謝志宏見狀，對郭俊偉稱：「你這樣殺怎麼會死」接過刀繼續刺殺，陳女終因心臟破裂，引起心因性休克死亡。張姓老農騎腳踏車經過案發現場，謝志宏示意郭俊偉將目擊者滅口。郭接過刀子刺向老農前胸，老農倒地後郭再往老農左側上臂猛刺一刀，謝再接手朝老農背部連刺二刀，老農斃命。

謝志宏在律師陪同下沒有自白：

案發現場示意圖（截自涂欣成律師演講簡報）

郭俊偉在刺殺陳女時，被嚇壞的謝志宏在十字路口等，見老農騎腳踏車的身影，曾焦急地騎著機車通知郭，但郭只命令謝：「你回去！」謝志宏聽從指示回到路口。老農從謝面前經過，往郭俊偉所在的方向騎去然後被殺害。就謝志宏的說法，他未刺殺陳女亦未傷害老農。
最後法院判決郭俊偉和謝志宏共同殺害陳女與老農，死刑定讞。

假鑑定，真冤案

法院主要證據結構：

物證：屍體刀傷狀況及數目，和法醫報告可以確認兇手為二人。
供述證據：共犯自白，和謝志宏也曾在警局自白殺人。

然仔細檢視物證和供述證據，都會發現其中有些蹊蹺。

首先，檢視陳女屍體。陳女身中四十八刀，傷痕深淺不一，法官認為「若非同一人所為，實難想像力量差別有如此之大。」涂欣成律師駁斥，這樣的推論實在荒謬，難道被害人難道會安靜的像是砧板上的肉隨便讓人剁？這樣的刀痕鑑識法是台灣獨創世界首見，刀傷數目的鑑定更是荒謬，在法醫學領域無立論基礎。石台平法醫在此案中也曾說明，銳器傷害通常只是將被害者刺倒或直接殺害，繼續刺傷屍體通常表示兇手「餘恨未消」，過度傷害通常來自情和性愛的糾葛，而本案中與陳女有這層關係的只有郭俊偉。換言之，過度傷害這項物證對謝志宏是有利的，但法官未採納這類意見。

再來看老農，老農陳屍狀態為側臥躺，與郭俊偉自白中的仰躺不符。法官認為應該是郭俊偉先刺傷老農，老農呈現側俯臥，然後謝志宏接過刀子，往老農壓在身下的腋下和夾緊的背部肌肉刺去，而不是在其他大片、相對好瞄準的軀幹。法醫也表示，背部刀傷為兇手從後追擊而來，若老農已在郭俊偉的攻擊後倒臥，謝志宏何需追擊？最離譜的是，郭俊偉說背部刀傷是他砍的，法官卻堅信背部二刀是謝志宏所為，「根本是黑色幽默。」涂欣成律師悠悠地說。

供述證據疑點重重，謝志宏曾作了三份警詢筆錄，只有前兩次在沒有律師陪同的狀況下自白殺人。且在第一份筆錄中，除了疲勞訊問的瑕疵外，謝志宏過度自白，承認強姦和殺害陳女，但事實上謝從未與陳女有性行為，警方顯有某程度的壓迫和引導。第三份筆錄，謝志宏在律師陪同下表示自白是因為受到刑求，巧合的是第一、二次警訊的錄音光碟就這麼不見了，過程中還有各式各樣的瑕疵，但這樣的自白仍為法院採信。

只要牽涉到謝志宏涉案，郭俊偉的自白就與報告和現場狀況不符，而郭俊偉的測謊報告雖然通過了，但其反社會的人格特質，使測謊準確率只剩74%，且郭的測謊圖譜從未被呈上審視。

關於共犯為何誣陷，涂欣成律師認為這與警方已經預先假定不只一人涉案，和犯人的有減輕自己刑責的慾望，上下交相賊的結果就是會有無辜的第三者受牽連。對謝志宏有利的物證皆未被採用或調查，謝志宏的衣物、機車並未驗出血跡，兇刀並未做指紋檢驗……在這樣的證據基礎居然能推定謝志宏有罪，離譜至極。

成功救援的三要素

結論上所有成功救援的司法案件都有以下三要素：司法救濟、輿論支持、支援被告以上三項要素合起來，成功救援的機會才會大。雖然講座當天，謝志宏案的釋憲聲請不受理通知，在程序上就被否定，雖然有些灰心，但還是希望大眾能多予謝志宏的案件一些關心，輿論和注目能夠讓司法體系更有心去審理這個案件，使謝志宏被平冤的機會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