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惠閔（廢死聯盟志工）

開車沿著台中環線台74線行駛，一如往常下環中路交流道往永春路前進，沿途經過嶺東科技大學，再跟著斜斜的坡道，路邊滿是會客菜的商家，一路往上行駛，可一次看見台中與法務部相關的矯正機構，台中看守所、少年觀護所、男子監獄等等，路邊輕易可見宣導標語「脫胎換骨，浴火重生」。瞥一眼後，跟著指示到此區域的最後方，就是台中女監。大約從2014年開始，幾乎每月會有一次的接見，探著探著也間接探出監所的限制。

接見菜的限制

接見是監所內的人和外界接觸的重要管道，接見不外乎是相互寒暄問暖，也同時能送一些日常用品及食物進去。關於食物，一直以來能送進去的食物有許多限制，其中一項是不能是澱粉類食物，像是米飯、pizza、蛋糕等等。直到去年不知何種原因，突然放寬接見食物種類，現在大部分食物都能送進去，但仍舊不能過於湯湯水水。食物的放寬也讓我收到來自友人的信件。信件內希望下次接見時能幫她帶碗粿、肉粽或pizza等食物，這是她十幾年來很難吃到的食物，一想到就流口水，請幫她「圓夢」。我便按照她的願望清單幫她送入，只是若她沒寫信告訴我會客菜放寬，我可能不會知道，因接見室沒有特別公告相關訊息。

信裡的「圓夢」一詞，在我初次讀信時，心想也太浮誇的用詞，但仔細想想確實滿夢幻，畢竟這類食物一直都是被禁止，直到去年才可送入。當然，食物不是接見唯一的意義，不過小小菜餚可為友人帶來一點點生活的小確幸。

生活用品的選擇有限

基本上監所內有販賣基本生活用品，像是洗髮乳、沐浴乳及內衣褲等等，不過就是基本款，販賣部賣什麼就用什麼，無法選擇廠牌或樣式。一般來說受刑人買東西有兩種方式，一是自行寫申請單購買，到貨時間要等比較長；二是接見時由家屬購買送入，接見隔天即能收到物品，只是無論一或二都需要錢來買。也因為這樣，監所內收容人身上可能會有潮濕的味道，除了衣物未必充足可替換，即使洗、曬也可能曬不乾。

對女性而言，就得很注意每月的生理期，因買東西需等一段時間才能拿到商品，若平時沒有庫存生理用品或突發狀況，可能會發生沒有衛生棉可用的狀況。以友人的經驗來看，有時候可向其他人借用，也可向所方借用，只是借來的都是要還的。

此外，販賣部有提供三款不同樣式及廠牌的衛生棉，但僅一般拋棄式的衛生棉，沒有棉條、月亮杯或是布衛生棉等選項，且上述生理用品也無法透過接見送入，對於不慣用衛生棉的女性來說，就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同性婚姻合法化

2019年5月同性婚姻合法化，在國內外掀起一陣轟動。但我從未想過同性婚姻合法化在女子監獄裡也能產生一絲漣漪。直到一天收到友人的信件，信的內容是拜託我去詢問她的女性伴侶，是否願意與她登記結婚，若願意她將去申請登記結婚。

在監獄裡，受刑人入監後會被分四級，從四級逐漸晉級至一級，等級與接見和通信次數息息相關，越高等級規範也越發嚴格，最嚴格是只能和家屬接見及通信。因此在同性婚姻尚未合法化之前，同志想與伴侶通信或接見是需要申請或等級到達可以接見友人的級數，才能接見或通信；如果情侶兩位都在監所裡，但在不同舍房和工房情況下，也幾乎不可能有機會見面。至於後續如何就不便多說，但同性伴侶的肯認，對受刑人來說是一大轉機，讓伴侶可以家屬身分相見。

虛擬家庭

擔任女性監所管理員的阿奇則說，「虛擬家庭」是在監所中常見的副文化，收容人認彼此為「姐姐」、「妹妹」、「老婆」等是為了加以區別交情的深淺，即使並非同性伴侶，「虛擬家庭」也很大程度影響著監所內的「穩定」。尤其若以長刑期的收容人來看，其實增加收容人與外界的接觸反而可能是較正向的影響方式。

現行制度中，相較於男性收容人在監所的狀況，女性收容人在監所對外的聯繫制度有相對嚴謹的規範，皆必須要有書面報告存底，重戒護而非教化。阿奇表示，其實戒護工作脫離不了與收容人的長期相處，但戒護工作卻必須維持不信任的心態，這使得收容人與監所管理員呈現矛盾依賴的相處，長期而言這樣的規範對於女性收容人復歸社會也顯得更加困難。若以能促進社會化的工場來看，女性則因為收容人數量相對少、入監前既有能力不如男性（如：木工、印刷、裁縫等），在監所內也容易陷入開班困難，或開班也只是技術訓練而非可成就職業、擁有收入的困境。

懷孕與隨母入監

監所制度中，女性與男性最大差異應該是懷孕與子女隨母入監，監獄行刑法第12條直接明定，殘餘刑期在二個月以下之入監或在監婦女請求攜帶未滿三歲之子女，監獄得准許之；受刑人於監獄內生產之子女也可適用。法律保障母子親養的權利，但實際案例不多，且大多數的人仍會選擇由在外面的親戚養育。也可能是我所探視的友人都沒有懷孕生子的情況，對於這部分的資訊很難掌握，或許這可以是日後女性可關注的議題之一。

從接見的過程可些微探見監所的改變與限制，整體來說監所的管制是趨向鬆綁，只是改變得很緩慢，也鮮少特別以女性需求為主。於是再一次回望接見之路，政府若希望能「脫胎換骨，浴火重生」，是不是能從女性友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