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筆友

文/志工小仙女

編按:本篇為廢死聯盟志工參與「同學,Here we are!」投稿。2016年4月份「廢死星期四」正式開始,每個月也會有一個星期四是「同學,Here we are!」的聚會,固定與定讞的死刑犯同學通信,嘗試創造和同學的其他社會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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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felipepelaquim on Unsplash

兩周前,我去見了通信三年的筆友。說是通信三年,但其實這之間有幾段長長的空檔,而最近的一封信與上一封信間,甚至相隔近一年。

沒有履行的約定

一年前我說「想去拜訪大哥,不曉得大哥是否方便?」大哥向我點菜,點了包子和鍋貼,說是許久未嚐的滋味。我將大哥的回信貼在桌前的牆面上,日日提醒自己這個承諾。但就這樣過了一年,我既沒有履約,也沒有回信。

一直到上個月寫信小組的聚會上,我才寫信向大哥道歉說日前閉關寫論文,很不好意思無消無息,若是大哥還願意見上一面,我將於收到信的一個月內前往。

大哥回信「若工作繁忙,也不用急。」以及「謝謝你仍願意寫信給我。」

你是他的誰?

到約定的日子,在辦理接見的窗口,監所人員問「你是他的誰?」我說是朋友,「朋友嗎?還是志工?」腦袋就這樣卡住:我不是朋友嗎?我應該說是志工嗎?可是經過那麼多書信往返,我覺得我們是朋友呀,回答志工與朋友的差別又在哪裡呢?

見到大哥,我告訴他他看起來比我想像中還要年輕,因為大哥字跡工整,且總是用字斟酌、內斂,因此一直覺得大哥的模樣是帶著歲月的痕跡。他聽了笑說「沒曬太陽,看起來比較年輕啦。」

我拿出事前準備好的話題「大哥可以領振興券嗎?」他說可以,不過想捐出去,因為在裡面就只能用來買些日用品,但基本的生活用品,家人來的時候會準備,「出於同情啦。」然後又說,在裡面會考慮的事情不一樣了,以前在乎的事情,現在看也都沒有什麼,「就是覺悟了啦,只是覺悟得太晚了」,因此,不如把這筆錢給需要的人。

筆友這件事

大哥也問起我寫信的事情,他說他們會覺得自己畢竟是犯了罪的人,當然很感激有人願意寫信給他們,然後問我怎麼會想寫信、也問我家人和朋友知不知道我在寫信、他們有什麼看法?大哥也說同學之間會討論,怎麼有的同學收的信多?有的少?誰要寫信給誰又是怎麼決定的?如果是志工來選要通信的對象,那不就跟認養流浪狗沒兩樣?我一時想不到怎麼回應,尷尬的笑笑,大哥也沒說什麼,就再換個話題。

因為不知道接見的時間多長,聊天的時候一直擔心時間到了,會中斷話題,不過時間比想像的長,我原本擔心自己反應慢、不太會聊天,準備了一些話題,也都沒怎麼用上。大哥問我今天怎麼來的、怎麼會有空,問我讀什麼、講講他以前的工作、聊最近所內制度的調整、也聊一點政治。

最後三分鐘,他說...

最後話筒傳來通知時間只剩三分鐘,大哥問說不是有男朋友嗎?什麼時候要結婚?說要送我他的字畫作品,問我有沒有信仰,他可以想想要寫什麼。另外也說當然是希望我來的,不過如果路途不方便,也沒有關係。最後託我代他向廢死聯盟問好,說謝謝廢死聯盟的關心。

回去以後,我想著一年沒有回信的事情,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至於為什麼那麼久沒回信,也說不上來,過去一年裡我常常帶著內疚催促自己,寫一封信要不了多久時間,但始終沒有提筆,在我這一頭看來也許就是大家說的拖延症,不過不曉得大哥怎麼解讀。他信裡的那句「謝謝你仍願意寫信給我」還是縈繞在我心上。

不過他也說「裡頭其實滿多有趣的事情,我再寫信告訴你」,這一次見面後,我也馬上開始思考下一封信的內容,那就繼續寫信,偶爾再帶些好吃的去見大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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